這個對許多熟睡的人來講毫無意義的一刻
而她在此時此刻卻突然感到異常的平和,世界異常的安靜。
世界上有多少人和她一樣享受着這寧靜的片刻,在這個冬天的清晨五點四十分?她想。
縱使失眠卻不減她的思緒運作。她起身,坐在床上。只是坐著。
窗外仍舊是一片漆黑,路燈好似一支即將熄滅的巨型蠟燭,
伴隨著空氣中隱隱約約地微細分子閃爍着若有似無的光。
若有似無的光。這是她生存的狀態。
對變化無常的人生毫無掌握能力,對社會政治不感興趣,
雖然有固定的社交生活但通常也只是露臉然後保持一貫的距離,並非刻意
而是自然而然地疏遠了人們,疏遠了社會,疏遠了這個城市
但她也無法生活於郊區。
她享受於在這個人擠人的城市裡,
過著一種表面上看似平凡但事實上對抗着體制
對抗着語言,對抗着所有被接受的一切。的這種生活。
像窗外那盞路燈散發出若有似無的光。
現在是清晨六點整。
鬧鐘固定定時在早晨七點,她關掉尚未響起的鬧鐘,走進廁所。
水龍頭轉向正中間,自來水刷的流瀉而出。她靜靜等著,等待是她最擅長的。
諷刺的是,有時候她過於耐心地等待反而搞砸一切。
不盡理想的結束產生出另一個錯誤的開始。
她捧起水龍頭流出的溫自來水,她看著手掌的紋路,
透過水看上去好似蒼老的一雙手。
或許自己已經不再年輕?水從手指之間的縫隙往下流,慢慢的,手掌皺折的清晰在眼前
她今年三十五歲,無信仰,無特殊喜好,只有一個容易失眠與過敏體質的壞身體。
和一份穩當的工作。
她學生時代從書上讀來的一句話這麼說,工作是一切。人必須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
儘管她心裡並不同意這句話,表面上卻完全的接受,順從它。
六點三十分。刷完牙,咧嘴照照鏡子,她對今天的牙齒感到很滿意。
六點三十一分。閉上嘴巴嘴角浮現出淡淡的法令紋,她吞了一口口水。
七點二十二分。她穿上羊毛大衣,拎起手提包。出門前站在玄關環顧她的房間。
窗外的路燈在早晨的金色陽光中仍露出好似一息苟延殘喘的絲。
七點三十二分。
她身穿的黑色羊毛大衣與擦身而過,或肩並肩行走的人們
一同淹沒在匆忙擁擠的中央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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